三名男子穿着印有“支付宝”标识的工装向商家推广“碰一下”收款设备。视频画面截图

　　三名男子穿着印有“支付宝”标识的工装上门向商家推广“碰一下”收款设备。设备安装好后经过测试支付，1元钱确实进入了商家支付宝账户。但是设备装完，商家老板却发现自己的“花呗”支付了1980元，并且做了1年分期付款。

　　蚂蚁集团工作人员表示，上门者并非来自“支付宝”业务推广的签约服务商，“因为操作的所有细节都是我们跟服务商严格禁止的，根本没有这些流程。”

　　本报记者与蚂蚁集团相关人员联系后，两家自称“碰一下”推广的三方公司人员主动联系商家表示愿意为其退款，其中一家公司还称，“给你全额退款，但你不能再投诉。”

　　上门免费升级“碰一下”支付

　　店主发现被“花呗”支付1980元

　　11月30日中午，在沈阳市辽中区经营“一元店”的贾先生正在店内营业，三名穿着有“支付宝”字样蓝色马甲的男子先后进店，称可以为贾先生店内的收款设备进行“升级”，装“碰一下”设备，不但承诺设备免费使用，通过该设备收款，每月达到一定笔数还会获得“返利”。

　　3名男子都穿着前胸、后背带有“支付宝”字样的马甲，并且提着带有“支付宝”字样的布包。全身上下各处细节，都在表明他们的“支付宝”身份。

　　三名男子要求贾先生同时安装两台“碰一下”收款设备，“对方说一台是主机，一台是副机，两台必须都装。”贾先生说，实际上两台机器毫无差别，都可以单独使用，不分主机副机。

　　贾先生获取到的两部支付设备背面标签显示，设备为“支付宝盒N7HD”，小字为“产品名称：支付宝碰一下终端（4G）”，除了SN码外，还有一个带有支付宝标识的二维码，注明“打开支付宝扫一扫，更多设备服务”字样。

　　安装设备和办理手续用了将近1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三名男子多次要求使用贾先生手机进行操作，贾先生认为这是“支付宝”的规定程序，也就没有戒备，甚至配合对方进行了面部识别、验证码、扫码等多项操作。

　　三人操作完离开，贾先生发现自己的“花呗”被支付了1980元，并进行了12期的分期，从2024年12月至2025年11月，每个月要通过支付宝还款165元。

　　这笔款的支付时间为当日下午1时36分，通过店内视频录像时间显示，此时对方拿着贾先生手机进行操作，用自己手机扫了贾先生的手机，1980元应该是这个时候通过贾先生的“花呗”支付给了对方。

　　“P图”银行卡上传却审核通过了

　　在办理过程中，对方要求贾先生提供身份证、银行卡进行拍照上传，“我说银行卡没在身边。”对方表示用卡号就行，但让贾先生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用贾先生提供的卡号P图做了一张银行卡的照片，“他用微信将卡号发给了别人，过一会儿就收到一张有我卡号的银行卡图片。”贾先生说，对方使用P图的银行卡照片进行了上传，审核居然也通过了。

　　店内录像显示，贾先生还问对方“做”一张卡片照片多少钱。对方回答做银行卡照片费用是4元，本人手持身份证的照片费用是5元。

　　根据贾先生提供手机内的交易记录显示，1980元通过“花呗”支付的收款方为“沈阳市信兴科技九号商业服务店”。但记者并未查询到该名称的工商登记信息。

　　蚂蚁集团：

　　服务商不允许穿“支付宝”工装

　　12月2日下午，蚂蚁集团公关部东北大区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支付宝”对“碰一下”所有签约服务商管理非常严格，要求他们不能以支付宝员工名义去推广技术或者设备，而且没有任何工装和马甲是带有支付宝Logo的。

　　该工作人员向记者强调，“我现在可以给您准确的信息，他们肯定不是（支付宝及签约服务商工作人员）。为什么呢？因为操作的所有细节都是我们和服务商严格禁止的，根本没有这些流程。”

　　该工作人员强调，通过收款设备的SN码、地推人员与商户签订的合同，可以确定到店人员的身份是否为服务商，“第一步就是我们先自查。”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是服务商的违规行为，将对其进行处理，给商户一个交代，如果非服务商行为，也愿意协助商户配合警方调查。

　　调查还没出结果

　　两家公司争着给商户退款

　　12月3日一早，蚂蚁集团公关部东北大区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公司业务部门的工作人员将与商户贾先生取得联系，希望向当事人征得线索及相关证据，对此事展开自查。

　　然而截至12月3日下午5时，贾先生没有接到任何“支付宝”方核实情况的电话，反而接到两家不同公司的来电，均提出了为贾先生退还此前通过“花呗”支付的1980元。

　　这两家公司中，一个是来自深圳的座机电话，对方自称“汇来掌柜”客服人员；另一个电话是属地为大连的手机号码，对方自称是“碰一下”业务的第三方公司。

　　“蚂蚁集团说要自查却没联系我，两家公司啥也不问就争着退款，这里边到底有啥事？穿着‘支付宝’工装上门的人到底又是谁？”贾先生不解，其本人只通过蚂蚁集团的95188向“支付宝”投诉过。记者也只向蚂蚁集团反映过此事的相关情况。而争相来电退款的企业名称，贾先生在接到电话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贾先生告诉记者，自称“汇来掌柜”客服的深圳来电，对方表示给贾先生银行卡直接转账1980元。贾先生提出，除了这笔本金外，“花呗”上还因此产生了148.5元的利息需要支付。对方表示，这笔费用将向上级汇报后再联系贾先生。

　　属地为大连的手机号来电，自称是“碰一下”的第三方公司在贾先生同样提出产生的148.5元“花呗”利息后表示，在5个工作日内，由业务员上门为贾先生全额退款，同时取回两台“碰一下”支付设备，但同时要求贾先生，“给你全额退款，但你不能再投诉。”

　　到底谁是“支付宝”签约服务商？

　　记者随后联系这个“第三方公司”来电人员，对方表示自己是哈尔滨某科技有限公司，是“碰一下”的第三方线下代理公司。对方表示，其上面还有一家“某盛支付”，与“支付宝”有合作协议，“汇来掌柜”也是与“某盛支付”有关联的“二方公司”。

　　该工作人员称，当天到贾先生店内开展业务的就是其公司所属的业务员。但对方提供了一份与贾先生的业务合同照片，上面的公章为肇东市信兴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但贾先生当天查到的“花呗”支付的收款方为“沈阳市信兴科技九号商业服务店”。

　　至此，贾先生糊里糊涂欠下一笔网债的“免费”业务，已出现包括蚂蚁集团在内的六方主体。

　　“到底谁是‘支付宝’签约服务商？‘支付宝’业务推广是不是被层层转包了？”贾先生说，当天业务员从未清楚地向自己表明真正的身份，我从对方工装上明显的标识认定对方就是“支付宝”的工作人员。

　　贾先生说：我就是一个小商户，对方穿着“支付宝”衣服，提供“支付宝”相关设备，办理的也是“支付宝”业务，普通老百姓哪能分得清真假？我就是相信支付宝才让安的设备。

　　通过这件事，贾先生还有深深的忧虑：“‘支付宝’作为全国性的大公司，有国家发的金融牌照，推广新设备的过程中管理太松散了，真真假假整得乱七八糟，最后让商户蒙受了挺大的损失。更重要的是老百姓不信任这样的支付方式了，都怕了呀，还有啥心情去做买卖去花钱消费呢！”

　　本报将对此事持续关注。

　　本报记者 吕洋 吉向前

　　律师说法： 支付宝有责任约束代理公司行为

　　北京盈科（沈阳）律师事务所刘强律师表示：对于代理公司违反合同约定的行为，支付宝可以通过合同条款去约束代理公司的行为。比如支付宝不允许穿着和使用带有支付宝字样的工装和用品，但代理公司工作人员自行购置工装等用品进行推广活动，让人产生误解，那么，支付宝可以对代理公司进行一些处罚，按合同约定处理，比如说罚款、取消代理权等。

　　在这起事件中，三名男子穿着印有“支付宝”标识的工装上门向贾先生推广“碰一下”收款设备，使贾先生产生对方是支付宝公司员工推广设备的错误认识，进而用自己手机配合对方进行操作，贾先生作出的处分行为并非其真实意思表示，三名男子所在公司的行为涉嫌构成欺诈。贾先生发现自己花呗被刷走1980元，可以请求法院或者仲裁机构对其合同予以撤销。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规定，一方以欺诈手段，使对方在违背真实意思的情况下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受欺诈方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贾先生可以向法院或仲裁委申请撤销该合同并要求对方返还被刷走的1980元及产生的利息148.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