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成文:放怀写豪兴 老而未老翁

  聂成文说:“最近两个月,我终于感受到相较过去又向前走了一步,只是离我的理想境界还差一点。”

  放怀写豪兴,火力大集中。墨飞逾丈低,笔运超长锋。奋迸千钧力,疾布骤雨风。银钩铁画劲,横空巨石崩。奇幻不可测,淋漓神鬼惊。似醉却不酒,老而未老翁。 聂成文的草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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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刘臣君  文并摄

  如果没有社会事务,每天上午9时之前,聂成文都会准时来到他的工作室,开始“上班”到下午5时。

  近日,聂成文接受本报记者采访,聊聊辽宁书协的临帖班40年,中国书法的终极境界,以及自己的“10年”变法。

  根植传统

  临帖班培养出海量人才

  本报记者:您在辽宁省书法家协会工作期间,推动了辽宁省书协临帖班的诞生,如今临帖班举办到第四十届,已培养出辽宁书法人才集群,其中有17人次获中国书法兰亭奖,60人次获辽宁省书法兰亭奖。可以说我省成名于上世纪80年代后的书法家均受益于此,堪称泽被后学的开创性举措,您能否谈谈临帖班的创立及推动过程?

  聂成文:1982年辽宁省书协成立后,沈延毅担任书协主席,杨仁恺是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为了促进辽宁书法发展,从中青年书法家和骨干入手,以屈原的“九畹”为题,举办了“九畹”和“十五人”书法展,轰动一时,尤其是“九畹”,引发了很多年轻人的“横向取法”。

  当时我们举办了一个全省展览,展览上的书风雷同,很多作者向省书协提意见,认为这种倾向会阻碍辽宁书法的健康发展。

  作为辽宁省书协驻会工作人员,我首先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这引发了我的思考。当时,我是“九畹”中最年轻的,年长一些的孙德洲、李仲元也不到50岁,我们都在书法学习的过程中,不值得大家直接取法,而是以学古代大家为好。

  上个世纪80年代初,辽宁的书法根基较弱、书风混乱,各种写法、各种形式都有,在这种情况下,辽宁书法面临如何提高和发展的问题。我听了诸多意见后,动了召开理论研讨会和创作研讨会的心思。

  1984年春,辽宁省书协在铁岭龙首山召开骨干会,当时大家群情激奋,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会议一直开到凌晨。我起草了一篇文章,大意是解决横向取法和各市书法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必须从学传统和临帖入手。

  紧接着,在抚顺,又召开了全省书法创作会议。会上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不同意临帖,理由是临帖是起步阶段,不适合“九畹”等骨干,“九畹”主要是创新;另一种意见是不论新老骨干都应该临帖,打好基础,谁也不能例外。

  “学书不参透古碑,书法终不古,为俗笔多也。”沈延毅、杨仁恺两位临帖,“九畹”有人临颜真卿,有人学张旭、怀素,这才是书家的根本,他们的成功也证明了临帖的必要性。

  就这样,虽然研讨会上争吵不停,甚至针锋相对,但1985年5月,第一届临帖班还是在辽阳举办,招收60多名学员。临帖班强调只能临古代碑帖,老师只能引导临帖。实践印证了临帖班的正确性,很多临帖班出来的年轻人第一次参加国展便入选。于是第二届临帖班120多名学员,今年是第四十届临帖班,500多名学员参加,这标志辽宁书法不断有新人涌现。

  可以说,临帖班改变了辽宁的书风,也涌现了很多人才。后来,中书协培训中心的培训方法也源自我们辽宁的临帖班经验,从辽宁推广至全国,取得了显著成效。

  我始终坚持开办临帖班,即使书协换届,临帖班一届没停,而且规模越办越大,效果越来越好。

  本报记者:您那时很有朝气,正是这种朝气,才能让您和书界同仁在沈阳推动举办了“全国第一届书法展览”,开创了中国当代书法史的新纪元。

  聂成文: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件事。1979年辽宁省书协还没成立,我在美协工作,到北京办事,当时中国对外展览公司的谢德萍打算举办一次全国性的书法篆刻展。我回沈阳后,和辽宁美术馆馆长王冠汇报,他说行,就在辽宁美术馆办吧,一句话就定下来了。

  在北京开过筹备会后,确定每个省派出至少两三名代表携带作品来沈,就这样展览的规模越来越大。杨仁恺和我到中国文联汇报后,得到中国文联的支持,变成了全国性的官方展览活动。开幕式非常热闹,全国各地的代表有100多人参加了活动。

  这次展览不仅是一个展示平台,也是一个交流学习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非常有意义,不仅推动了辽宁书法与外界同仁的交流,对我个人的成长和事业也有很大的帮助。

  “自然而然”

  “我自写我肝与肠”的变法

  本报记者:您在《我自写我肝与肠》的自述中,描述自己的学书和创作分为三个阶段,请介绍一下三个阶段的变化及标志。

  聂成文:我自己划分第一阶段是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我性喜奔放,当时杨仁恺建议我写《圣教序》,我有些排斥,但写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受益无穷,尝到了临帖的甜头。

  上世纪80年代,我参加“九畹”展后也写了许多作品,但内容较杂,回头看很是稚嫩。总起来说就是艺术方向和领悟不明确,取法混乱,作品中火气盛,缺乏含蓄。

  这一阶段主要是调整学书方向和创作方向,入帖学帖,亦碑亦帖,碑帖融合,调整写法,克服火气、作气、生硬气和拘谨之习锻炼、摸索得宜的写法,是为打基础的阶段,以沉稳平和为基调。上世纪90年代初,书风变得流畅自然。

  第二阶段是从1996年到2014年。这一阶段写法上调整变化,变为开张、狂放,融入画意和多种手法,胆子更大、更奔放、更激烈。特别是狂草,放笔挥洒,盘旋震荡,随心所欲,不计工拙,满写满贯,毫无禁忌,尽皆拿来,只求大效果、大宣泄、大奔涌、大节奏。1998年我写了一首草书歌,对书写狂放草书时的情景和心境作了具体描述,其中有句“管尔法度为何物,我自写我肝与肠”。开张狂放可以说是我近时期的主打风格,是前两个阶段长期积淀的结果,最能体现和代表我的性情与个性。

  当时书法界崇尚明清时的大开大阖、烂漫自然,我的作品《将进酒》参加20世纪中青年书法展,取得了轰动效果。此时书风与我个人的性情、年纪、书法追求和紧密相关。

  第三阶段,我的书风从2014年开始一直“收”。10年时间一直收到现在,边收边放,我的心结放得更扎实、更精到、更有内涵。

  本报记者:您的书法境界离下一层还有多远?您觉得书法最高境界会是什么样?您刚才描述的是否可以理解为孔子那句“从心所欲不逾矩”,自由在“法度”之内?

  聂成文:书法艺术是有法度、有规则的。这个规则就是矛盾统一,即所谓的阴阳冲和、刚柔相济。首先书法必须有矛盾,如顺与逆、提与按、走与留、使与转、疾与缓,构成了书法艺术的基本内涵。其次是必须矛盾和谐,恰到好处。没有矛盾便会简单平白,毫无味道,而不和谐、不统一便会支离浮躁,令人生厌。

  今年9月开始,我集中力量“放开”,使用长锋羊毫,把笔提起来,而且写法上更开一点儿,强调把字的开合起落连贯起来。最近两个月,我终于感受到有新气象,相较过去又向前走了一步,离我的理想境界还差一点。你要问这一点多久能到,也许要用一个月时间,也许是一年时间,但总是有希望的。

  孙过庭《书谱》中说,书法一开始可以追求平正,但不能止步于平正,要向前追求奇异险绝,还要把这种奇异险绝表现得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写来的。“自然而然”,就是收放自如,进入了自由境界。

  齐白石在临终前画的画,看似四不像,但行内人看已出神入化。那时候他的状态基本上是半明白半糊涂,但他的艺术家本能让他画出了上品。同样的感受是看沈延毅临终那年的作品,看着玍古,非隶非碑,歪歪扭扭写得像小孩玩耍,但仔细研究却味道十足,那种自由境界我们很难企及。

  所以你要真正达到那种境界,“从心所欲不逾矩”,需要深厚的功力素养、心境素养,也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欲速则不达。最近我写过“放怀写豪兴”“老而未老翁”,正是我当下心境的写照。

  人物简介

  聂成文:1946年生,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第四、五、六届副主席,中国书法家协会草书委员会主任,辽宁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辽宁省书法家协会第二、三、四届主席。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一级美术师。

编辑:邱美然

责编:闫尚
审核:杨东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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