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书明

　　看点

　　人民文学出版社重磅推出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家王树增的历史题材新作《天著春秋》，这是王树增“战争系列”增添的第一部古代篇章。从夏商周中华文明肇始，到春秋时代的百家争鸣、群雄逐鹿，华夏多元文化的兴起，每一场重大的战争，都在中华文明的发展史上留下痕迹，民族精神在战火中得以锻造。

　　王树增被誉为中国当代最会写“战争史”的作家，此前所写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等“战争系列”曾荣获多项国家级图书大奖。长篇历史纪实文学《天著春秋》则为“战争系列”增添了一部古代篇章。

　　王树增十年史海钩沉，潜心收集、整理典籍，甄别史料，也多次寻访古战场、古遗迹。从书中，读者可以看到古代中国的治国方略、哲学理念、传统礼俗、文化心理等，品味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智慧。

　　《天著春秋》中展现了很多影响颇大的历史事件，“卧薪尝胆”“一鸣惊人”“退避三舍”“一鼓作气”“秦晋之好”“唇亡齿寒”等，这些事件历经千年，成为中华民族集体精神、品格、智慧的一部分，至今影响着人们的思考与行为方式。鲁国史官编纂的《春秋》虽有记述，但其用于记事的语言极为简练，几乎每个句子都暗含褒贬之意，所谓“春秋笔法”“微言大义”，而这更增添了后人了解这段历史的难度。王树增结合《春秋》《左传》《史记》《诗经》《韩非子》《吕氏春秋》《东周列国志》《论语》《管子》等古代典籍，作了大量的考证，全书以鸣条之战、牧野之战、长勺之战、麻隧之战等十场古代大战为轴，以夏、商、西周至春秋战国的重要战事为背景，描绘出朝代更迭、王权纷争、诸侯并起的繁盛历史图景，书写中国古代战争的峥嵘气象。

　　从个人史观和文化观切入，王树增的精妙解读为理解民族传统文化提供了珍贵视角。作家从战事切入，对历史、文化进行了多维度的呈现和解析。诸多君王、重臣、将领、游侠、谋士不再只是单一的符号，更是有血有肉的个体，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情感性格、选择与命运，诠释了蛮荒时代何以有“在河之洲，君子好逑”的深情，可谓宏大之势与细微之美并茂，使历史变得有温度。

　　作品在还原史籍与神话背后史实的同时，还融入《诗经》等大量文学经典，释读了丰富的史籍文献和文学典籍，语言挥洒成风、古韵悠长。王树增以其深邃的历史视角和细腻的笔触，展现出波澜壮阔的画卷。《天著春秋》不仅是一部历史作品，更是一部具有深刻思想内涵的文学作品。作家没有停留在对历史的叙述描摹，而是对人性、对命运、对时代变迁具有深刻洞察和反思。在对历史人物的刻画上，展现出人性的光辉与阴暗。以春秋五霸为主线，叙写各诸侯国君主的理想与野心，穿插着哲人的冥思、诗人的高歌、谋士的观象、武士的纵横驰骋。君王问鼎天下，武士挥戈洒血，哲人向天冥思，诗人把酒吟歌，农人沧海桑田……古老而璀璨的华夏文明在《天著春秋》的每一页里漫卷，读来震人心魄。

　　在《天著春秋》一书中，作者对兵法、阵法、兵器、仪式进行了现代解析，并对战事背后的历史、文化进行了多维度的呈现和解析。作者不仅重现事件的本来面貌，更揭示出文明与社会发展背后的逻辑。

　　春秋五霸，不同的霸主，自有不同的称霸思路。“霸”，政之名，谐音“伯”，春秋五霸，本指春秋时期五个诸侯之长。他们为了争夺天下，相互之间合纵连横、东征西讨。书中描绘齐桓公称霸，带有一种别样的风范和担当。首先是他主张发展齐国经济，而不是一味地崇尚武力扩张。其次表现在胸襟气度。虽然之前在君位之争中，他被管仲射了一箭，但为了国家，他不计前嫌，任用管仲，而且是百分之百地信任。最后，在鄄地会盟后，齐桓公以“尊王攘夷”为旗帜号令诸侯，多次组织诸侯会盟，努力承担着平息诸侯纷争、联合诸侯抵御外侵的担当。《天著春秋》生动还原了那一段辉煌灿烂的争王争霸的历史。面对气势汹汹的中原联军，楚成王派遣大夫屈完来到齐桓公的军中谈判。见到齐桓公后，屈完提出了一个历史上著名的诘问：“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左传·僖公四年》）”意思是，君王住在北方，我住在南方，即使是牛马发情狂奔，彼此也不会相关。不料您竟不顾路远来到我国的土地上，这是什么缘故？“风马牛不相及”自此成为一句著名的成语。管仲替代齐桓公作出铿锵回答：周天子赋予了齐国征讨诸侯的权力，征伐的范围东至大海、西至黄河、南到穆陵（今湖北穆陵关）、北到无棣（今山东无棣）。楚国不朝拜和进贡周天子，因此我们前来问罪。接着，管仲还翻出了300多年前的一笔历史旧账：周昭王南征荆楚时，莫名其妙地掉进河里失踪了，楚国必须把这事说清楚。管仲有智有谋，迫使楚国让步。管仲被誉为“法家先驱”“圣人之师”，因辅佐齐桓公成就一代霸业被称为“华夏第一相”。孔子对齐桓公的称霸、对管仲的辅佐都是称许的态度：“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孔子对子贡讲，管仲辅相桓公，称霸诸侯，匡正天下，百姓至今还受着他的恩惠。如果没有管仲，我们大概都是披散着头发、衣襟左开那个样子了。难道要像那些普通男女守着小节小信，自缢于沟渠而没有人知道吗？孔子认为“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战争无疑是残酷的，但是经过战争，人类也在逐渐蜕变，创造出更庞大、组织更完善的社会，开辟了更广阔的未来道路。同时，民族精神在战火中得以锻造。可以说，历代战争深刻影响了文明的历史进程，也引导了文明的走向。

　　除书写古代战争的丰富内容外，《天著春秋》更是一部文化巨作。作品将夏商周三代到春秋五霸的辉煌与挑战，文明的兴盛与延续，政治的复杂与权谋，都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从书中，读者可以看到古代的治国方略、哲学理念、传统礼俗、文化心理等，品味中华民族的文化底蕴和历史智慧。《天著春秋》所呈现的不只是古代战争，更是对华夏文化、文明的回望与凝思，是一幅全面而繁盛的历史文化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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