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爽

　　全国两会上，阅读再度成为代表委员热议的话题，讨论的内容都与当下最热的信息技术有关。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黄志坚建议深化全民阅读，让大众“看屏与读书”并重。他所说的“读书”这里应指纸质书阅读，也就是呼吁大家少看手机，重拾书本。

　　我们的阅读生活的确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曾经有人做关于“年人均阅读量”的排行榜，现在应该很难进行下去了吧？数字化时代的碎片化阅读，手机阅读量虽大，但很难以一本、两本来统计。一旦是不成体系的阅读，堆积在头脑中的只能是散碎信息，也很难建立起系统性的思维，这是数字阅读必然产生的结果。

　　紧随数字阅读之后，AI也给纸质书阅读带来影响。全国政协委员冯远征在每一年的两会上都会建议演员多读书，今年他被问到了AI可否用到艺术创作上。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冯远征还是很乐观的，他认为，AI完全替代编剧和演员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承认了AI已经介入了写作领域，自己也曾经利用AI生产出不错的剧本大纲。

　　数字时代，面对人工智能，纸质书阅读还有那么重要吗？想必很多青少年学子会问：如果网络搜索可以瞬间提供大量描写春天、歌颂生活等各种主题的经典诗句，我们还用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背诵名篇佳作吗？如果AI可以一键生成优美华赡的文章，我们还用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写作技巧、谋篇布局手段吗？

　　我的看法是，阅读恰恰是AI最难以替代的一件事。阅读不仅是手段，更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阅读里，我们可以学到知识和技能，但更重要的是获得精神滋养、提升文化修养。前者，AI可以越做越好，而后者，它却无能为力，因为AI难写诗意。

　　我坏坏地问了AI这个问题：“你能写出诗意吗？”它谦虚地回答：“AI的诗意更多是基于对语言模式的学习，而非真正的情感体验。它的创作缺乏人类那种深刻的生命体验和情感共鸣，因此有时可能显得不够自然或深刻。”

　　看来，AI比我们中的某些人更清醒。

　　什么是诗意？具象的诗意是指诗意所蕴含的美感、情感和意境，通常通过语言、意象和节奏等元素表现出来。而更多的时候，我们会把所有艺术形式或者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的那些超越现实、富有文化内涵和情感深度的瞬间体验称为诗意。这种体验因人而异，我们在阅读中与古人相遇、与异乡之人相遇，也与自己相遇，这种相遇依靠的是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文化密码。白纸黑字让你瞬间产生诗意，一个字、一句话、短短几个字营造出来的氛围，你就完全沉浸其中，能够产生这样的阅读效果一定来自你之前的阅读积累、生活体验。高质量的阅读是作者和读者共同成就的——这个世界滋养了你，而你又成了这个诗意世界的一部分。这些感受，AI无法替你完成。

　　当你读戴望舒的《雨巷》，你怎么去想象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一定是要从“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这样的诗意里经过的。如果你完整地读过《红楼梦》，你一定不会满意任何一版的影视剧红楼，更无法想象，你怎么向AI投喂，让它可以画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我们经常会说，阅读就是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对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里面没有AI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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