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 郭大顺 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名誉院长、辽宁省文史研究馆馆员

　　本报记者 朱忠鹤

　　国家文物局日前公布的最新发掘成果证明，牛河梁遗址作为最先跨进古国时代的代表，也是“先走一步”的西辽河文明的见证，应该说，意义重大。这可以从多个方面加以理解。

　　牛河梁遗址是由“坛、庙、冢”，也就是祭坛、女神庙和积石冢群组成的以祭祀为主的建筑遗址群，年代在距今5500年前后。

　　红山文化积石冢最大的特征是设有中心大墓，其他墓葬置于中心大墓的南侧，显示中心大墓的墓主人已具王者身份，这是跨入文明时代在社会结构变革上最为典型的实例。

　　女神庙和庙内的女神塑像群，都高度写实，应为祖先崇拜对象。神像群有位于主室相当真人三倍大小的主神，分布于主室四周或其他侧室、相当于真人原大或两倍的神像，是分层次、有主次地围绕主神的群神崇拜。近年发现，女神庙建于人工构筑的巨大山台之上，更加重了女神庙的分量，这也显示女神庙已具备宗庙的雏形。

　　牛河梁遗址第二地点建有祭天的圜丘，直径达22米，以柱状立石砌筑的坛界为不等距的三层同心圆，这符合“二分”，也就是春分与秋分，以及“二至”，即冬至与夏至的天文观察，可见红山先人已掌握了相当准确的天文知识。

　　“坛、庙、冢”并不是各自孤立存在的，而是有配套的组合，且有严格的布局。女神庙和山台位于牛河梁主梁梁顶，坐北朝南。祭坛坐落于女神庙正南，低于主梁的山梁中部，展现“北庙南坛”“北方南圆”的布局，形成一条南北中轴线，这也是整个遗址群的主轴线。其他积石冢分布四周，组成一个以祭祖与祭天为主要功能、规模宏大、主次有序的有机整体。

　　玉器是通神的工具。红山文化以玉器的发达而著称，又以牛河梁积石冢随葬玉器最为精美。红山文化还有“唯玉为葬”的习俗，这同“礼”字创字初意为“以玉事神”相吻合，可见玉器是最早的礼器，红山文化玉器是玉礼器的典型代表。

　　以牛河梁为中心的红山文化率先跨入古国时代，有西辽河流域当地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又是以与中原仰韶文化及西部草原文化的频繁交汇为主要推动力。

　　红山文化与相邻区域文化的交汇，集中于对彩陶这类先进因素的吸收。

　　文明在于传递。牛河梁诸遗址在分类、结构、组合与布局上所体现的祭祀遗存规范化、祭祀礼仪制度化和观念信仰体系化，既是中华五千年文明起源的象征，也是中华文明自身发展道路与特点的体现，观念信仰和精神文明的超前发达，以及不同经济类型和文化传统文化之间的交汇，都会产生强大传承力。牛河梁遗址的“坛庙冢”与“玉龙凤”，这些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中的精华，起源于东北，成熟于红山，传承于后世，对今人也应有所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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