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李海燕

  秋月坐在沙发上,秋月妈坐在炕头。母女俩都不说话,明显是为啥事别扭着。

  过了一会儿,秋月打破僵局:“妈,咱俩再商量商量呗。”

  秋月妈看一眼闺女:“还商量啥?秋月你自己说,这十里八村的,哪家姑娘不要彩礼?我姑娘是个大学生,模样长得又俊,我要的也是正常的彩礼价,有啥不妥吗?按理说大强家应该多给点儿彩礼,才合乎情理。”

  秋月争辩道:“妈,我要的是幸福,我敢保证大强不仅能给我幸福,还肯定是个孝顺的姑爷。”

  “我可不坐姑爷炕头,不硬气。”

  “那是你闺女家的炕头,有啥不硬气的。妈,你就答应吧。”

  “自打你爸走了,我一个人口挪肚攒地供你读完大学。你可倒好,为了大强,说回来就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秋月妈又拐到最初的话题上去。

  “我不单单是为大强回来的,我是为咱村子的建设回来的。”秋月耐着性子,“要不要看看我和大强的富村计划?”

  “行了,这山旮旯,有啥可建设的?”秋月妈顺手抓过一个小垫子当枕头躺下了,不再搭理秋月。

  “我和大强在咱村‘第一书记’面前表过态了,破除婚俗旧习,坚决不要彩礼,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秋月妈转过身子,脸扭向另一边:“我也不会出尔反尔。”

  秋月看着她妈的后背,小声嘟囔一句:“你就是彩礼的受害者,还这样为难你闺女……”

  秋月妈闻听一骨碌坐了起来,脸阴沉着,拿起身边的笤帚疙瘩,指着秋月:“你再胡说一个试试?”

  秋月一跺脚,跑出门去。

  天上一轮月,水塘里一轮月。水里的月不时地被鱼儿搅破,无数月的碎片在大大小小的涟漪里晃悠。

  秋月和大强满怀心事地坐在水塘边上。

  大强说:“要不把钱给妈吧,我家的钱都准备好了。”

  “咱俩可是在‘第一书记’面前表过态的。”

  “我怕你为难嘛。”

  秋月望着水里的月亮:“我在想,要不找找满堂叔?”

  “没啥把握。”大强说,“自打去年他家婶子去世,满堂叔蔫了不少,都不怎么往人群里凑合了。”

  “咱俩明天去试试,有句话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万一能行呢?”

  第二天吃完早饭,秋月和大强就来找满堂了。

  满堂听秋月说明来意,皱着眉头点了一支烟:“娶媳妇要彩礼,这习俗真是害人不浅呀!当年我和你妈在咱们村的戏班里是搭档,她演刘巧儿,我演赵柱儿,人们说我俩是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满堂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只因为我家拿不起那笔彩礼,你姥姥死活都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当时真是连跳河的心都有啊!”

  “所以啊,你肯定能说服我妈。”秋月满怀希望地说。

  “这也不好说。”满堂又点了一支烟,“当年你妈都愿意跟我远走他乡,是我没敢带她走。你妈这个心结一直没打开,看见我就像看见仇人似的。”

  “满堂叔,您不能看着我和大强步你们的后尘。您就去试试,行吗?”秋月期待地看着满堂。

  满堂把手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看了看秋月和大强:“我去试试。”

  满堂一共去了四次。第一次秋月妈从后门走了,后两次,任凭满堂在窗外磨破了嘴皮子,秋月妈只说两个字“你走”,再无二话。

  最后一次满堂走进那座院子,门依然关着。灯亮着,秋月妈坐在炕上的剪影映在窗上,满堂在屋门口搓了搓脸:“谢谢你,今天没躲出去,也没赶我走。”见秋月妈没动静,继续说道,“我对不起你,愿意接受你的任何惩罚,希望你别为难秋月和大强。”

  秋月妈哽咽的声音传来,满堂忙说:“你别哭啊。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秋月妈嗔怪地说:“你傻啊?”

  满堂挠了挠后脑勺,明白过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满堂进屋拿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往秋月妈手里塞:“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秋月妈接过笤帚扔在炕上,抹把眼泪说:“我还哪有资格打你?”

  “你永远有资格。”满堂又去拿笤帚,被秋月妈制止了。

  “我供她读大学,就差砸锅卖铁了,可她又回到这个山旮旯里,你说这书不是白念了?”

  “怎么是白念呢,秋月对建设咱这山旮旯,可有想法了,做了一个种植和养殖互养互补计划,‘第一书记’看了,都夸这丫头不简单,你应该为有这样的闺女感到骄傲啊。”

  秋月妈长出一口气:“其实,这几天我也想通了,就是跟秋月赌气。大强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

  “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满堂讨好地说。

  秋月妈说:“彩礼我不要了,他家不摆宴席了,可我就这么一个闺女,结婚连个仪式都没有,心里总觉得别别扭扭的。”

  满堂说:“我听说了,秋月和大强是破除婚俗旧习的第一对新人,村里要给搞个热闹的结婚典礼,‘第一书记’要做证婚人。咱把戏台子搭起来,热闹一天。咱俩来段‘刘巧儿’,咋样?”秋月妈瞪了满堂一眼:“你再提这茬儿,我又堵心了。”满堂自知说错了话,嘿嘿一笑,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秋月大强,你俩进来吧……”

责编:李莹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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