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平

　　一连几日不见狍哥，老万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狍哥被人给偷着杀了。他痛心疾首地不停念叨：“不怪人说你是傻狍子，你真是一个傻呀！你就看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种吗？”

　　老万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村里的每一个人，最后，他锁定了前院的赵大白话。这家伙一天到晚五马倒六羊的，吹牛皮，侃大山……他说他儿子大学毕业，在城里找工作，说不定，他悄悄杀了狍哥，准备拿狍子肉进城去送礼呀。他仔细观察赵大白话的一举一动，越看越像，他急忙跑到隔壁李顺家，和他商量这事怎么办。

　　狍哥是老万两年前在山上救回来的一只小狍子。看样子它刚出生不久，妈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它趴在雪地里，差不多都要冻僵了。老万就用皮袄把它包上抱回来，在炕头上缓过来以后，就整天给它喂牛奶羊奶，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拉扯大了。为此他受到了环保站的表扬，批准他暂时喂养小狍子，等到它真正长大了，再把它送归山林。小狍子长得很快，它生性活泼，每天在院里蹦跳撒欢儿。后来，它就成了老万的跟屁虫，老万去哪儿，它也跟着去哪儿。再到后来，全村人都开始喜欢它，大家都叫它“狍哥”。这家伙就开始串起门来，老万一不注意，它就偷偷跑出去，东家西家到处乱走。无论到了谁家，大家都给它好吃的东西，这样，它串门就更有劲了。它和全村人几乎都混熟了，连狗都不咬它了。这天晚上它又跑了出去，却再没有回来……

　　李顺抽着烟，听完老万的情况分析，然后老谋深算地说：“光凭这些表面现象，还不能确定狍哥就是被赵大白话给杀了。咱们凡事得讲证据，不能捕风捉影，想啥是啥，对吧？”说完他又看了老万一眼。老万脸一红，知道李顺在指什么。那是去年春天，老万曾经怀疑李顺上山套鸟，并来了个雪地追踪，结果发现人家李顺是去喂鸟，闹得挺尴尬。不过打那以后，他与李顺又恢复了友谊，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商量。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吧。找不到狍哥，我跟环保站怎么交代呀？”

　　“你别急，假如这事真是赵大白话干的，肯定跑不了他。你呀，应该这样……”李顺当即给老万出了个锦囊妙计。

　　第二天一早，老万就去敲赵大白话家的大门，大白话闻声开门，见是老万，颇感意外。虽然两家人前后院住着，平日里却极少来往。赵大白话心里知道老万看不起他。他呢，也很是看不起老万。

　　“哎呀，老万你走错门了吧？”

　　“没有，我来借你家瓦刀使使。”

　　“哦，瓦刀呀，有，有，请进吧。”

　　老万进了赵大白话家的院子，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到处乱扫，却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他有点失望，拿了瓦刀却没有马上走，站在那里和赵大白话扯闲篇：“我说老赵，你儿子的工作找得咋样了？”

　　一提儿子，赵大白话就立即白话起来，吹他儿子如何优秀，有多少单位抢着要他。他唾沫星子横飞，老万边听边擦脸，点头配合，心里却在骂他。终于忍不住截断了他的话：“我说老赵，那你不去城里看看，助他一臂之力吗？”

　　“去呀，我正在准备，过两天就去呀！”

　　果然在“准备”！老万转了转眼珠说：“那你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哈，给我捎点东西回来。”

　　第二天，老万去还瓦刀，又把赵大白话家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依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那么大个狍子，如果真是他杀了，怎么也得留下点血迹、皮毛什么的吧。可是半点没有。这家伙，做得好干净呀！

　　第三天，赵大白话过来说，他明天就要进城了。老万问他怎么去，他说女婿开小车去，问老万捎啥。老万就说，等明早再告诉你哈。

　　接着，老万赶紧去了李顺家，问他往下该怎么办。李顺再次老谋深算地说：“那你今晚就得睁着眼睡觉喽。也不知道他女婿的车啥时候来，假如他真的整了狍子肉，肯定会在晚上或一大早偷着装车。到时候你冲过去，不就抓现行了？”

　　老万佩服地看着李顺，对他直竖大拇指。

　　这一夜，老万几乎没敢合眼，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前院的动静。一有类似汽车的响声，他就立即爬起来往外跑。结果都不是。12月的天气，外面已经很冷了，每次都把他冻得直哆嗦。

　　天亮了，大亮了，太阳都出来了，这时候赵大白话的女婿才开车来了。接着他们就开始往后备箱里装东西。老万假说自己要捎水果，直接凑过去查看。一个大布袋引起他的注意，那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的是冻肉。老万上前一把抓住，直截了当地说：“大白话，你这里面装的是不是狍子肉啊？”

　　就见赵大白话突然变了脸，他点着老万的脑门说：“老万，我早看出来了，你的狍哥丢了，你怀疑老子是吧！告诉你，别说现在这么保护动物，就在以前，老子也没伤害过动物！这是猪肉，我打开你看，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还没等赵大白话把猪肉口袋打开，忽听李顺在那边喊：“老万，老万！狍子，你的狍哥回来啦！”

　　老万抬眼一看，却见狍哥正从村外向他快速跑来，在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只比它大的狍子，看样子应该是它的妈妈。

　　老万大喊一声：“狍哥，我的狍哥呀！”就张开双臂朝狍哥迎过去。他把狍哥紧紧抱在怀里。无论赵大白话在后边怎么骂他，他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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