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剧本是用脚走出来的

  高满堂 1955年生,辽宁大连人。现任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编剧,中广联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名誉会长,第十二届、第十三届、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40年里创作电视剧作品1000余(部)集。曾获中国电视剧“飞天奖”20次(其中一等奖8次),中国电视“金鹰奖”6次(其中一等奖2次),中宣部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14次。荣获“全国德艺双馨电视艺术工作者”称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代表作:电视剧《大工匠》《闯关东》《北风那个吹》《温州一家人》《老农民》《老中医》《老酒馆》《山海情》等,电影《守岛人》《我的父亲焦裕禄》等。

  高满堂

  我从1983年开始写剧本,到今年41个年头了。40多年间,写了1200多部(集)影视剧。最近这10年,写了电视剧《老农民》《于无声处》《爱情的边疆》《老中医》《老酒馆》《南来北往》,电影《我的父亲焦裕禄》,还有这几天正在沈阳拍摄的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反映东北抗联88国际旅的电视剧《归队》。还有一部年代剧叫《海魂衫》,最近也在筹备拍摄。我的创作生涯,很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的一句话:“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

  我编剧的第一部电视剧叫《荒岛上的琴声》,讲的是建设航标灯塔的故事,当时不懂,基本上是根据材料和感觉虚构出来的。这部剧刚一播出就“砸”了。我妈妈听到大杂院邻居的嘲笑后跟我说,“老二啊,以后可别胡说八道了,要老老实实地讲故事。”

  我很感谢这次失败的创作经历。正是有了这段经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作品要上去,作家要下去,要稳得住,沉下去,在生活里开深井,淘洗提炼真金白银。雄鹰展翅必须抓住大地才能翱翔,创作也是如此。

  这些年,每写一部戏,我都要去一线深入采访。从《闯关东》到《钢铁年代》《温州一家人》《老农民》,事前我没读太多太多的书,但我走了太多太多的路。每踏上这条路,都是一次漫长的心灵跋涉,虽然很累,但人会变得安静、干净、从容,并且我经常给自己一个提示,人多的地方咱不去。当年创作《闯关东》的时候,为了这部戏我去采风,走了7000多公里,这还不算鲁西南和胶东,就在辽吉黑,我跑了半年。那时候上哪去找介绍信啊,人家愿理就理,采访中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我抢救了一部分资料,很多八九十岁的老人,他们已经是闯关东的后代了,我录了一些他们的采访资料,山场的、水厂的、淘金的、农耕的,全采访了,不下百人。创作《大工匠》时,我在大连特钢厂前前后后生活了3年;创作《大河儿女》时,我三下河南,顺着黄河走了3000多公里,采访了9个市县;创作《温州一家人》时,我冒着酷暑到温州乡间和山区采风,不远万里探寻海外华人的足迹;创作《老农民》时,我在5年的时间里奔走于6个省份,采访超过200人。

  今年年初热播的电视剧《南来北往》,取得了不错的收视率和口碑。写这个剧的时候,我多次去济南铁路局采访,参加了两次座谈会,并找到几个老刑警和老乘警,一起去坐了几趟潍坊市依旧保留的绿皮火车。在熟悉的火车“咣当”声中,跟他们聊起了那些或平淡或有趣,或悲伤或惊心动魄的故事。这次写《归队》,我又是三下黑龙江、吉林。其实我对东北抗联历史已经很熟悉了,也写过。这次深入生活,又有新的收获,杨靖宇将军的孙子马继志讲了很多细节。比如,抗联战士饥饿到什么程度?他们在马道边,看到日本军马过去,就着马粪的热乎劲儿,扒拉马粪,在里面寻找高粱粒苞米粒,就吃了。这让我们所有主创都热泪盈眶!我把这个细节放在了剧里。

  我在生活中是个敏感的人,可能我们大家一见面,握握手就走了,但是我就会敏感地发现一个人的特质,基本上逮住就跑不了。我每天都写点儿东西,存在我手机的备忘录里,写了几百上千篇,拎出来,就是个人物。我一直在这样做,以前是拿笔记本,现在拿手机了。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只有感受、触碰、历练,才有创作的冲动。现在很多编剧太依靠自己的小聪明,故事太虚,不扎实,都快成磁悬浮了。为什么这样?还是懒得深入生活。很多的素材他就网上一搜,但这些素材和你是没有感情的,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办法互动。只有你去深入生活,接触那些鲜活的事情,你才能讲出鲜活的故事,才能流传下去。再就是做一个有心的人,你在生活里非常敏感,别人以为不是故事,你就认为是故事,所有的故事必须建立在坚实的生活基础上,它才能成。

  深入生活深入实际,以人民为创作中心,我的体会就是灵感来自生活,情感来自生活。作品的深度厚度高度,都是看你生活吃得透不透,都是等你在创作的时候就知道,你的故事和人物,包括细节,是活的还是概念化扁平化的。当你打开电脑,那些人物摇头摆尾又哭又唱地朝你奔来的时候,那就是深入生活给你的馈赠。

  很多人问我,说你一个70岁的人,为什么还能有这么旺盛的精力去创作?我的回答是,生活精彩,时代精彩,就有强烈的表达欲望。让我非常自豪的是,时至今日,我的表达欲望依然强烈,我也有信心写出更多的好剧!

责编:张晓楠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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