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到暮色,公园喧声未歇

  姜楠

  史铁生在一篇小说中写道:“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天的苦心安排。”在烦躁与忙碌中,开一扇通往幸福与平静的窗——这是公园赠予居民的礼物。“欢迎前来躺平”,这是城市治理者向市民发来的邀请。

  一到夏天公园便“长”满了人。树影和石凳上,都是乘凉的人;跑道和空地上,都是活动的人;连湖水边的栏杆,都满是看风景的人。蝉鸣撕开闷热的空气,混着广场舞的鼓点,在亭台楼阁间撞出热闹的回响。

  “居士高踪何处寻,居然城市有山林。”本溪的公园,似藏于城市喧嚣中的清幽山林。追溯往昔,本溪望溪山下圈起的几片林子就是百姓休憩的园子。那时歇工后的人们攥着沾灰的毛巾,来树下歇脚;渔夫摇着船靠岸,蹲在石阶上抽一袋旱烟。如今的望溪公园铺了塑胶跑道,安了健身器材,可来的人,似乎还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寻一处凉快地儿,歇一歇。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晨雾还没散尽,公园的石板路就响起脚步声。穿运动衫的大爷攥着剑比画太极,剑穗扫过露水打湿的草坪;穿碎花裙的大妈抖开红绸,在《茉莉花》的旋律里舞得风生水起,暴走队荧光色的队服在林荫道上拉出流动的光带。

  太子河边,棋友支起马扎儿杀象棋,围观者比下棋的人还着急,棋盘拍得直响。穿长衫的老爷子捏着“车”沉吟,围观老汉们吐着烟圈,此景正如杜牧诗中所写“浮生七十更万日,与子期于局上销”。

  日头爬到中天,公园换了另一番模样。带娃的妇女铺开野餐垫,保温桶里盛着酸梅汤和凉拌鸡架。“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年轻姑娘支起自拍杆,让身后的荷花池当背景板。树荫下,几位退休教师摆开收音机听评书,说到精彩处,折扇“啪”地拍在石桌上。偶尔有写生的学生,铅笔没画几笔,就勾勒出湖心亭的模样。

  暮色漫过本溪平顶山时,公园彻底活了过来。广场舞阵营割据四方;交谊舞队占着喷泉广场,三步四步跳得优雅;健身操队伍守着篮球场,动作整齐得像复制粘贴。广场舞方阵踩着《最炫民族风》铺开,荧光运动鞋划出的弧线,倒像是《诗经》里“坎坎鼓我,蹲蹲舞我”的当代注脚。最热闹的数合唱团,音乐教师举着谱架指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唱得山鸣谷应,连遛狗的人都停下脚步跟着哼唱。

  湖边钓竿一字排开,钓者们裹着薄外套守到月上柳梢。有人钓上一尾二三两的鲫鱼,渔线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围观者纷纷出主意:“清蒸鲜,炖汤补!” 对岸的露天KTV传来跑调的歌声,《青藏高原》的高音惊起湖面几只夜鹭扑棱棱飞过。

  有人说,公园是城市的活化石。那些斑驳的城墙砖、生锈的铁轨枕木,成了老人们讲古的道具。变的是设施,是人群,不变的是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路灯下,几只野猫跳上广场舞音箱,舔舐白天遗落的火腿肠渣。这座白天挤满人的公园,又恢复了宁静,等着晨雾再起时,重新“长”满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

责编:闫尚
审核:徐晓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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