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泽
粽叶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米香,在老屋狭小的厨房里氤氲开来。我盯着母亲的手,看她把洗净的粽叶卷成漏斗状,往里面填着糯米、红枣,再用马莲草细细捆扎。这场景,像一幅刻在记忆深处的老照片,每当端午临近,就会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老家朝阳的5月,天气已经有些燥热。村子里的杨树叶子被晒得蔫头耷脑,只有村头的老柳树,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枝条。端午节前半个月,母亲就开始为包粽子作准备。她会带着我去村西头的小河边,采摘新鲜的粽叶。粽叶采摘回来,要先放在大铁锅里煮。母亲说,煮过的粽叶更有韧性,包的时候不容易破。烧火的活儿自然就落到了我头上。我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着玉米秸秆,看着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水汽升腾间,粽叶的清香越发浓郁,飘出厨房,飘向院子,引得邻居家的大黄狗都凑到院门口直转悠。
包粽子那天,总是格外热闹。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会聚到我家,一边包粽子,一边唠家常。她们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面前放着装满糯米、红枣的盆。大家手法娴熟,粽叶在手中翻飞,不一会儿,一个个棱角分明的粽子就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大盆里。
我最爱看王婶包粽子。她的手又大又巧,卷粽叶、填米、放枣、捆扎,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来,试试。”王婶笑着递给我一片粽叶。我笨拙地学着她的样子,可粽叶到了我手里就变得不听话,不是卷不成漏斗状,就是糯米漏得到处都是。婶子大娘们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包好的粽子要煮上几个小时。母亲把粽子放进大铁锅里,加满水,再往灶膛里添足柴火。我就守在灶台边,时不时往里面添些柴火,看着锅里的水慢慢沸腾,白色的蒸汽从锅盖缝隙里钻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粽子的香气越来越浓,馋得我直咽口水。
端午节当天,天还没亮,母亲就会把我叫醒。她会在我的手腕和脚踝上系上五彩丝线,说是可以辟邪。然后,我们就拿着煮好的粽子、鸡蛋,去村后的山坡上踏青。山坡上长满了野草,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清晨的凉意。
回到家,早饭就是粽子和鸡蛋。剥开粽叶,白白的糯米上嵌着几颗红彤彤的大枣,咬上一口,软糯香甜。鸡蛋也被煮得入味,蛋黄沙沙的,特别好吃。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饭桌旁,吃着粽子,说着笑着,温馨极了。
后来,我离开了农村老家,到城里上学、工作。每年端午节,虽然也能在超市买到各种口味的粽子,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那些包装精美的粽子,吃起来总没有母亲包的香,没有家乡的味道。
今年端午节,我又想起了老家,想起了母亲包粽子的情景,想起了和婶子大娘们一起包粽子时的欢声笑语,想起了村后的山坡和那片长满粽叶的小河。青粽撩起的,何止是味蕾的记忆,更是浓浓的乡愁,是对家乡、对亲人深深的思念。
窗外,不知谁家飘来了粽子的香气,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辽宁朝阳的那个小村庄,回到了母亲身旁,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听着院子里欢快的笑声……
责编:闫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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