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琳
我从出生起,就住在辽西的大凌河岸边。我在乎它波涛滚滚的样子,也在乎它微风轻拂水面,涟漪层层荡漾开去,像银鳞闪烁,又像渔家少女编织的梦网。
每当我伫立在大凌河的岸边,总是在想,这条穿越历史的隧道,流淌了千万年的河流,究竟发生过多少惊天动地、感人肺腑的故事?
大凌河,我的母亲河,浩浩汤汤、滚滚滔滔、天水相接。从远古袅袅萦绕流淌至今,蜿蜒曲折,途中经历太多的跌宕起伏,那粼粼波光,辽阔、湍急、浩渺、舒缓,日夜舞动着优美的长袖,用心跳之鼓,贯穿辽西,从容不迫地流向东南,汇入渤海;用其血液的颜色,滋养得八百里山川壮丽,物产丰饶。仿佛每一朵浪花都要告诉人们,在这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有着许许多多可歌可泣、可歌可颂的人文历史。
不论是古时的渝水、龙川、白狼水,还是辽代以后改称凌河(灵河)、大凌河,八百里凌河粼粼浩渺,沿途五千年文明璀璨。那些曾经的故事,或惊心动魄,或感人肺腑,足以震撼人心。
这里是世间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这里是第一朵花盛开的地方,这里孕育了人类起源的红山文化。
站在家乡川州的凌河滩上,我倾听着飞鸟悠长明亮的呼哨,致敬岸边无边的青纱帐,感觉凌河水流就是一部流动的历史,是一条孕育了多少代人的伟大的母亲河。
你万古不变,你日新月异,你的大美,跳动着厚重的历史脉搏,让一方水土的故事,荡漾于山光水色之间。
千百年来,大凌河冲破山谷、横贯辽西,映着日月、载着风帆,永不停息地唱着那首关于奉献的歌谣,日日夜夜回旋在我们的心里。不管历史如何沧桑巨变,你奉献的心,依旧炽热。我们的母亲河无私和辽阔,让我善良、勤劳;她的浩渺和蜿蜒,给我智慧和坚韧。
每当我看见大凌河奔流而过,将生命的歌,传遍了辽西大地、山岗和原野,日日夜夜输送着沁人心脾的甘露,千万年不息不变。无论烈日照耀,还是明月笼罩,总是奉献出她的乳汁,涌动在原野上,让树林葱郁、花草茂盛,让沃野飘逸着绿的隽永、米的芬芳。她总是无声地渗入干裂的大地,让干枯的大地绿意浩荡,人间繁衍生息,所有的生灵,又美又飒。
整个辽西,因你而不息地创造着世界的文明,坚强不屈地建设美丽丰饶的家园。
清末孝廉方正沈芝在他的诗作《凌河怀古》中曾经这样写道:“今朝涨退水怡然,恍似澄江静如练。我闻此河号白狼,慕容故都居河阳。”诗人笔下的大凌河,是如此的景致,就像一架从古文化长河漂流而来的古琴,拨动了田园、沟壑、旷野,以及每一条道路上疯长的修辞,沿着平仄的音韵,轻轻地敲开我梦的窗。
我的祖辈,闯关东来到川州,我的太爷爷选择在凌河滩边上的山坡,垒墙盖房居住,带领着我的爷爷和父亲、叔叔们捕鱼、种地,农闲时走村串户唱驴皮影,整个凌河流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和身影。我太奶奶带领着我母亲她们,在凌河滩上晾晒鱼干和玉米、高粱,以及红红的辣椒、大白菜、胡萝卜。
当父亲站在窗前的木凳上,往窗棂边上挂新劈下来的玉米,我立马有眼力价儿地给他递玉米,一穗穗黄澄澄的玉米,经过我专递,挂满了窗棂上。父亲又爬上梯子,把一穗穗的玉米挂上房檐。我边给他递玉米边想,今年的玉米之所以长得颗粒饱满,多亏了大凌河水的浇灌。这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那种美感,只有大凌河两岸有。在这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农谚上飞舞的情诗,在季节的扉页上,编织着一幅春天的画卷,又一次被历史博物馆珍藏。就是正在奔腾不息、蜿蜒曲折,却终究朝东奔流、倾注入海的凌河水,吟唱着大地饱满深厚的爱,从犁铧的尖上翻阅抒情的诗。
人们都说,草长莺飞的春夏,是由花朵装点出来的。然而,第一朵花什么时候开的,开在哪里?这个问题,是我从小就迷惑和好奇的。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一问到底,研究出一个结果来。可惜,我的专业不研究考古。在我离开家乡4年后,突然有一天,弟弟来电话告知,我的家乡川州是世界第一朵花盛开的地方,是第一只鸟飞起的地方。发掘出的龙鸟和植物化石证据表明,最早的被子植物出现在1.3亿年前的早白垩世,但辽宁古果的发现将这个时间向前推进了1500万年。
我的故乡凌河滩,是世界生命起源之地。
《晋书·慕容庞载记》中说,晋惠帝元康四年(公元294年),鲜卑族首领慕容廆“以大棘城即帝颛顼之墟也,乃移居之”。著名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在《论西辽河古文化》中认为:如果说整个中国文明发展史是一部交响曲,辽西的古文明则是它的序曲,比中原要早约1000年。传说中的五帝早期活动,大约就在这里。前燕皇帝慕容皝,在迁都龙城之前所居之大棘城,这里不仅是前燕的第一个都城,更与五帝之一的颛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进大凌河,你就走进了历史。大凌河,我的母亲河。你用宽阔的胸怀养育了辽西儿女,拂去曾经的愚昧,手握巨笔,撰写着辽西人自己的辉煌历史,绘就了奇异瑰丽的历史画卷。
责编:齐志扬
审核:刘立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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