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松
因为村外的绕阳河,小时候的我绝对是辽河湾最欢快的孩子。
绕阳河斗折蛇行几十里,是辽河水系中一条重要的支流。河里的鱼多得数不清,大的有几十斤重。能叫上名字的,主要有鲤鱼、鲈鱼、鲭鱼、麦穗儿、河刀……
河刀体长,像把锃亮的镰刀,故而得名,营养价值要比海刀高6倍。和梭鱼一样,这种鱼平时栖息在浅海河口,春夏时节进入浅水水域生殖洄游。绕阳河段恰好处在辽河入海口的附近,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河刀和梭鱼洄游而至,数量不算多,但都是辽河口一带的特产。
这时候,村里的老瓜爷和富贵爷开始大展身手,将这些鱼打捞上来卖钱。他们也会将腌制好的、煎得又黄又脆的河刀和梭鱼端给我们这些平日肚子里缺油水的孩子们。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吃得喷香,他们总是会心地一笑。
河里还有一种叫“鲁扎儿”的鱼,干煎特别香。这种鱼可入药,其肉性味甘、温,有开胃、健脾、利水、消水肿之功效,对消瘦浮肿、产后抽筋等症有一定疗效。这种鱼很好辨识:体长身扁,头背面平直,后背部微隆起;口上位,下颌很厚,向上翘。这种鱼游泳极其迅速,擅跳跃,平时以小鱼为食,是这条河里除了鲇鱼外最凶猛的鱼类。
提起鲇鱼,在很多年前,这条河有关于鲇鱼精的传说。老辈人说,鲇鱼精有头牛那么大,一张血盆大嘴能把一头百十斤重的猪吞到肚子里。传说终归是传说,谁也没看到鲇鱼精长啥样。
有年夏天,富贵爷和老瓜爷在河边钓鱼。那时候,他们都是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老瓜笑嘻嘻地说:“富贵哥,怕不怕河里的鲇鱼精把咱俩拖到水里吃了呀!”富贵瞅了他一眼,笑了:“我还说鲇鱼精是个漂亮姑娘呢!”
这时,富贵的鱼竿浮子沉一下,翻腾起几尺高的浪花。一条大鱼咬钩了!经过了三落三浮之后,富贵把鱼竿往上挑,鱼钩上的鱼又大又沉。二人合力将鱼儿往岸边拖,真是一条重几十斤的大鲇鱼,它翻着纽扣大的眼睛看着他们。富贵将一个大抄网抄在手里,跳进水里套住鲇鱼头,老瓜随之也跳进水里。二人连拖带拽,将这个大家伙拉了上来。
二人回家划开了鲇鱼肚,准备做个鲇鱼宴。富贵感觉鱼肠里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便将肠子翻开,里面有个大大的肉团,划开肉团,将里面的异物撸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这个硬邦邦的异物竟然是枚金戒指。金戒指打造得异常精美,上面还镶着一块绿宝石。
老瓜当时就变了脸,捧着这枚金戒指,哭了:“是大红的!大红,我对不起你啊!”
大红是老瓜没过门的媳妇。那时候的老瓜是个让爹妈头疼的角色,因为家穷,婚事便拖了下来。一天,老瓜妈说他们家有一只祖传下来的金戒指,上面有颗祖母绿,能值好多钱呢,谁愿意当他们家儿媳妇,见面礼就是金戒指。大红妈听说了,就主动托人上门提亲。大红成了老瓜的未婚妻。
大红戴上金戒指,人前背后风光极了。有一天,大红蹲在河边洗衣服,金戒指竟然不见了。大红疯了似的在河里打捞,也没见金戒指的踪影。金戒指没找着,大红也不见了,后来在下游发现了她的尸体。老瓜哭得死去活来,因为大红丢了这枚金戒指,他在背后数落了她一顿,大红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没想到,事情这么巧合,丢失的金戒指竟然就被这条鲇鱼吞到肚子里,留滞在体内这么多年!
从那一年起,除了封河外,老瓜爷就长居在这条河上以船为家了,再也没成家。大红的坟茔就在河对岸的芦苇丛里。我想,一定是老瓜爷怕大红孤单,与她为伴。
河中间有一座不大的土屿,上面长着一棵高大的柳树。许多年前,柳树下建有一座造型别致、斗拱飞檐、齐膝高的鱼骨庙。
老人常讲一个传说,绕阳河和大海相连,村民大都赶海。海里潮信经常失序,时有船覆人亡之事发生。一天,随着大潮漂上来一尾大鱼,双眼已失,孤零零死在河滩上。当天夜里,周围村的人忽然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梦,梦里龙王告诉大家,那条大鱼经常兴风作浪、吞食渔民,触犯天条,依律摘除双眼赐死河边,向受害的人们剔肉还骨,以昭天德、安民心。
为报答龙王的厚恩大德,渔民们用鱼骨盖起一间小庙,鱼骨为檩,鱼鳞为瓦,庙中供龙王,并在庙后栽上一棵水柳,以示纪念。如今,那棵水柳已经有三层楼那么高,虬枝伸展如龙。
当年的鱼骨庙早就荡然无存,可有关这条河的故事一代代传了下来。
现在,我们村外的河段已经成为盘山县绕阳湾国家湿地公园,成为辽河湾一道美丽的风景。这里距辽河口国家自然保护区30公里,距离辽河入海口50公里,渔歌萦绕,烟波浩渺,鹤舞鸥鸣。此时的绕阳河,正是鱼鲜时。作为辽河一条最重要的支流,它正绽开醉人的微笑,以优美欢快的舞姿、肥而鲜美的辽河鱼,喜迎八方来客。
责编:姚晟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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